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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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嚴一揮手，千萬只劍又斂成一體飛回了他的手中，只見殺阡陌站著的地方徒留下一灘血跡。冷漠的眸子一瞇，摩嚴終究還是收回了長劍，他目光在那灘血跡上看過：“哪裏來的老鼠。”嗤笑一聲後，他作勢便要追出去，卻想到貪婪殿中尚在治傷的白子畫和長留的現狀還是定下了腳步。
“算你跑得快！”他冷酷的說道，一個轉身白色的長袍在玉階飛旋而開，一如這個地方終年不散的雲霧又再一次消跡。
殺阡陌躺在一個芬芳而柔軟的地方，他的右腹被刺穿正不斷的向外面冒血，從後背直透前胸的疼痛讓他每一個呼吸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全身的經脈。他受的傷太重了，能夠感受到心脈上被震碎的裂縫，身上的溫度也隨著血液流了出去，殺阡陌恍惚的睜著眼，天光的白色在他眼前晃動，什麽也看不清。
他覺得鼻尖的香氣很是熟悉，就像是他每時每刻都能夠聞見的，時時刻刻都想著的那個人，跗骨消魂不敢忘記。魔君努力的回想，可是或許是血流的太多，或許是疼的太狠，他渾身冰冷腦子宛如漿糊什麽也想不起來。
那個人是誰？他內心焦急起來，那個心狠的家夥。
忽然一片黑影罩在了他的眼前，溫軟的小手捧著了他的臉，啪嗒啪嗒，冰冷的水打在了他的臉上。是下雨了嗎？
然後猛的下墜，像是終於失去了屏障，殺阡陌被人牢牢的抱在懷裏，勒緊的手壓在他的傷口上生疼，無數的枝杈在身上劃過，有人又護住了他的臉，護著了他的身子。
魔君想了起來，那個人有著一雙綠眼睛，即使對著六界第一的美貌也是一副冷淡模樣。他張張嘴想告訴這個傻姑娘，只護著我幹什麽，別自己傷到了。
落地的時候，有個聲音傳來了重重的悶哼，連帶著一聲幹脆利落的碎裂，他開始急促的咳嗽起來，像是一個垂死的病人。
“你還好嗎？別死啊...”哽咽的聲音說道，又再一次將他的頭放在了腿上。
“暖暖，我的好姑娘。”他虛弱的說著，任由嘴角湧出鮮血。
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臉，胡亂而緊張的給他搽掉血，那種冰涼的水又落了下來，魔君聽見人哭著說道：“別死啊，是我不對，沒有告訴你不能來這裏的，我害怕天道，以為先到這裏救下你就可以了，沒想到...”
“對不起，你別死啊。”
她嗚嗚咽咽的說著，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摸著殺阡陌的臉，魔君靜靜的躺在她的腿上，他到底是天生魔體修為極高，還不會死的，可是這時候卻是無法動彈。
直到很久之後，他或許是昏了過去，或許一直都是清醒的，殺阡陌能夠看清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遮天蔽日的樹下，暖都抱著自己。
“我...這是多久了？”他沙啞的問道，喉嚨裏面傳出濃濃的血腥味。
暖都轉開了頭，一只手在他的頭發裏磨蹭：“沒多久，就一會兒，我以為你昏過去了。”她哭著說著。
殺阡陌看向頭上的人，他好不容易伸手抓住了暖都的手，虛弱的笑著問：“怎麽不看著我？我是變醜了嗎？”他這麽問著心裏卻是一沈，暖都的動作很是奇怪，她像是...
“沒有，我是害怕有人追過來。你好些了嗎？痛不痛，我背著你會不會壓到你的傷口？”
“你低下頭，看著我...”殺阡陌說道，手上的力氣多了一分。
頭上的人安靜了下來，良久她低下了頭，盛滿淚水的眼睛波光粼粼，慢慢的在殺阡陌的身上移動著，許久才停了下來，暖都笑著說道：“沒關系，我掉下來的時候護著你的臉的，還是一樣的漂亮。”
說著手上動了動摸上了殺阡陌的額頭。
魔君死死的盯住了女人的眼睛，一把擒住了她的手，他刮檫的聲音悲戚若哭：“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你現在是看不到我了嗎？”他一把扯下暖都，看著面前綠色的眼睛緩慢卻不容拒絕的一點點變成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吞噬了春天的冬日，一瞬間讓殺阡陌冷到了骨子裏面。
“你這是什麽了？暖暖，啊？”他抖著聲音問道，他可愛的綠眼睛姑娘怎麽能夠什麽也看不到呢？
“沒有什麽事，”暖都笑著回道，“我又不是永遠看不到你了，現在只是看不清楚而已，”她伸出手指著殺阡陌的鼻子，“這是鼻子，這是眼睛，這是你的眉毛，我都看得見的。”
殺阡陌扶住暖都的後頸將人拉向了自己，他輕輕的在暖都的眼睛上親了親：“這是為了救我嗎？”
暖都點點頭，她笑著回答：“自然是為了救未來的夫君。”伸手搽了搽臉上的淚水。
這樣露骨的話，不像是她會說出來的，魔君的動作頓了頓，他看著已經快要全部變成灰色的眼睛，承認的說道：“一定想辦法讓它變回去。”
聽到這話的人只是笑了笑，她伏在殺阡陌的胸前聽了一會兒這人的心跳，然後直起身子說道：“我們離開這裏，這還是長留山下，我帶你回魔界，讓他們治好你，好嗎？”
殺阡陌搖搖頭：“不行。”她的眼睛不好，功力也是一般，自己又是受了重傷，萬一遇到危險該怎麽辦？
“一定要回去。”還在流淚的人卻是堅定的說著，她摸了摸殺阡陌不知道什麽時候纏上布條的腰，說道：“在外面沒辦法治傷。”
說著這人拂了拂他的額頭，魔君看見她一身的衣裳滿是破爛和鮮血哪裏像是她以往的樣子，可是這人臉上的神色卻意外的平靜透著股執拗的堅持，仿若一點事也沒有發生。
可是這哪裏是一點事都沒有？他捏住這個人的小指頭，沈默的拒絕暖都的提議。
“我們回去吧，要是他們追來了該怎麽辦？”
殺阡陌搖搖頭，然後他像是想到什麽，搖了搖暖都的手。
暖都動了動攏在袖子裏面的左手：“你不是最怕我受傷的嗎？我們趕快回去，這樣我也就安全了。”
她一直的勸著人回魔界，但是魔君卻從不答應。
殺阡陌露出一個慘淡的微笑，他對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說道：“你第一次見我時也是這般模樣，像我這樣漂亮的人六界還有麽？我就知道，暖暖，你向來就是一個大騙子。”
“我以後不騙你了，我們回魔界好嗎？”暖都哭著說道，她今天出門是被殺阡陌抱著出來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傷藥，她摸著殺阡陌的腰，哪裏流的血量若是一個凡人怕早就死了。
躺在他懷裏的魔君搖搖頭，他目光游離到暖都的臉上，那雙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灰色，倒映不出任何的東西，就像是冰封了的湖水。
“我知道，你已經看不到我了。”他喑啞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血紅的眼睛裏面似乎能看見水光。
魔君殺阡陌連自己的性命也是要心愛的人付出代價來救的，這個認知像是一把尖刀直插進他的心裏，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怎麽不用左手摸我？暖暖，是不是它斷了，我聽到了。”他望著暖都沈默的臉龐繼續說道。
“你怎麽能夠回魔界呢？我動不了，你也看不見了，連手也折了。”
暖都沖人笑了笑：“既然能就得了你，自然也能回去的，你爬在我身上，我們飛回去好嗎？”
她低下頭在殺阡陌的嘴角親了親：“我們回去成親，不要再這裏了。”說著不顧魔君的反對將人放在了地上，站起身來從身邊地上撿了幾根樹枝用布料綁在了左手上。
暖都綁好了手，朝殺阡陌走去，她只移動了一小步便蹲下了身子，伸出手來摸索在摸到了魔君的身子後笑著說道：“現在天黑了，我有點看不清，等天亮了就好。”
魔君沈默的看向白色的天光，這次他沒有阻止暖都的動作，也沒有開口說話。他知道即使再拒絕下去，她還是會帶自己回去，知道自己曉得她的情況，她不敢多說只好執意要帶人回魔界。
纖細矮小的身子將殺阡陌背了起來，魔君幾乎不敢相信她也有這樣力氣大的時候，暖都背著人嘴裏念出一段艱澀的咒語，低低緩緩的聲音一如唱歌，等著念完以後整個人的身子卻是一晃差點栽倒下去，然又硬生生挺住了。
“等一會兒，我魔力不夠多，大概要等上會兒。”她笑著的聲音傳來。
殺阡陌親了親她的耳垂：“沒關系，我們暖暖已經很了不起了。”他不敢問這個人怎麽敢從摩嚴的手裏救下自己的，要知道以暖都的功力，摩嚴只用一個小指也能將她碾死。
他的頭搭在暖都的肩膀上，望著她睜大的眼睛，魔君心裏已經有些猜到，暖都的眼睛廢掉了便是因為救下了自己。
這個姑娘怎麽可以這麽大膽呢？她這麽就跑到長留這裏來了？
“不是讓藍雨瀾風去接你的嗎？”殺阡陌問道。
暖都聽了這話，微微側頭，她秀麗的側臉落進魔君的眼裏：“我也不太清楚，看到你說要去救人，心裏就一慌，等了一會兒就發現可以動了。”
這實際上就連我自己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時候殺阡陌將我放在樹上，尚且還能夠感覺得到身體冷而僵的感覺。
我努力的轉動眼睛，想看他離開的身影，可是眼前卻是一亂，一如以往看見那些片段一樣的感覺湧了上來，無數個雪花在眼前飛過。
那裏面出現的情形卻不同以往所看見的一切，這更像是改變之後發生的事情，我看見殺阡陌同春秋不敗莫名的在長留山的玉階之下打了起來，他手裏拿著的緋夜劍揮向了自己的屬下。
可就在這個時候，玉階之上下來了一個人，正是摩嚴。他將渾身是血的白子畫抱回去治傷，卻終究是不放心外面的情形，這位長留上仙始終都相信殺阡陌說得話只是謊言，遲早妖魔會在他的帶領下來攻打長留。
而這個時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長留之上已經亂成了一片，白子畫也受了傷，而且之前殺阡陌說出無意妖神之力的話，若是魔君再這個時候反水攻打長留，何人能夠攔得住這位魔界之主？
他這麽想著急急忙忙又出了貪婪殿，來到了屏罩之外。看見了後背空防的魔君，這個時候這位長留上仙臉上露出一讓我膽寒的神色，冷冽而卑鄙，嘴角揚起的弧度說不出來的邪惡。
他手上作出一個法訣收斂了自己全部的氣息，他另一只手在虛握之間出現了一團白霧，他一步步走下了玉階，可是殺阡陌和春秋不敗誰也沒有註意到這個人。
直到他對著魔君的後背擊出了一掌，安安靜靜的連風也沒有吹起，連一絲一毫的動靜也是沒有的。
可是在我眼裏，那個絕美的身影卻是生生一頓，揮出的劍鋒也是落了下來，完全的消失了，他動了動差點跪了下去，卻還是劍尖觸地站直了身子。
春秋不敗被打了出去，摩嚴笑著看著面前已經受了重傷的殺阡陌，那只傷了人的手再次喚出了長劍，這個人帶著一股殺之而後快的瘋狂笑意使出了招數。
“殿下！”一切的畫面都破碎開來，他被萬箭穿心，美麗的肌膚被紮成了肉泥，血骨粉碎，死得毫無尊嚴。我扣著自己得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見得一切，這都是假的吧，但是幽幽的綠光映在了我的手上，這正是每一個青眼看見的時候才會有的。
我掙紮著從樹上起身，渾渾噩噩的身體尚且在強制我留在原地。可是這一切都遠遠比不上心裏此時的恐懼，我看向遠處站在空中的人，他不是這個世界重要的人物之一嗎？為什麽會死呢？
原來一切事會改變到這種地步的，我垂下散發著綠光的眼睛，淚如雨下。
“我好像看見你受傷了，當然要來救你了。”
我既然看見了便是死也要來救你，何況只是看不見呢？
眼前的一切宛如連星光也沒有的夜黑，我扶住身後人沈重卻鮮活的身子，他輕輕的呼吸打在我的耳廓上，濕濕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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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跑得快！”他冷酷的說道，一個轉身白色的長袍在玉階飛旋而開，一如這個地方終年不散的雲霧又再一次消跡。
殺阡陌躺在一個芬芳而柔軟的地方，他的右腹被刺穿正不斷的向外面冒血，從後背直透前胸的疼痛讓他每一個呼吸都像是在撕扯自己的全身的經脈。他受的傷太重了，能夠感受到心脈上被震碎的裂縫，身上的溫度也隨著血液流了出去，殺阡陌恍惚的睜著眼，天光的白色在他眼前晃動，什麽也看不清。
他覺得鼻尖的香氣很是熟悉，就像是他每時每刻都能夠聞見的，時時刻刻都想著的那個人，跗骨消魂不敢忘記。魔君努力的回想，可是或許是血流的太多，或許是疼的太狠，他渾身冰冷腦子宛如漿糊什麽也想不起來。
那個人是誰？他內心焦急起來，那個心狠的家夥。
忽然一片黑影罩在了他的眼前，溫軟的小手捧著了他的臉，啪嗒啪嗒，冰冷的水打在了他的臉上。是下雨了嗎？
然後猛的下墜，像是終於失去了屏障，殺阡陌被人牢牢的抱在懷裏，勒緊的手壓在他的傷口上生疼，無數的枝杈在身上劃過，有人又護住了他的臉，護著了他的身子。
魔君想了起來，那個人有著一雙綠眼睛，即使對著六界第一的美貌也是一副冷淡模樣。他張張嘴想告訴這個傻姑娘，只護著我幹什麽，別自己傷到了。
落地的時候，有個聲音傳來了重重的悶哼，連帶著一聲幹脆利落的碎裂，他開始急促的咳嗽起來，像是一個垂死的病人。
“你還好嗎？別死啊...”哽咽的聲音說道，又再一次將他的頭放在了腿上。
“暖暖，我的好姑娘。”他虛弱的說著，任由嘴角湧出鮮血。
有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臉，胡亂而緊張的給他搽掉血，那種冰涼的水又落了下來，魔君聽見人哭著說道：“別死啊，是我不對，沒有告訴你不能來這裏的，我害怕天道，以為先到這裏救下你就可以了，沒想到...”
“對不起，你別死啊。”
她嗚嗚咽咽的說著，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摸著殺阡陌的臉，魔君靜靜的躺在她的腿上，他到底是天生魔體修為極高，還不會死的，可是這時候卻是無法動彈。
直到很久之後，他或許是昏了過去，或許一直都是清醒的，殺阡陌能夠看清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遮天蔽日的樹下，暖都抱著自己。
“我...這是多久了？”他沙啞的問道，喉嚨裏面傳出濃濃的血腥味。
暖都轉開了頭，一只手在他的頭發裏磨蹭：“沒多久，就一會兒，我以為你昏過去了。”她哭著說著。
殺阡陌看向頭上的人，他好不容易伸手抓住了暖都的手，虛弱的笑著問：“怎麽不看著我？我是變醜了嗎？”他這麽問著心裏卻是一沈，暖都的動作很是奇怪，她像是...
“沒有，我是害怕有人追過來。你好些了嗎？痛不痛，我背著你會不會壓到你的傷口？”
“你低下頭，看著我...”殺阡陌說道，手上的力氣多了一分。
頭上的人安靜了下來，良久她低下了頭，盛滿淚水的眼睛波光粼粼，慢慢的在殺阡陌的身上移動著，許久才停了下來，暖都笑著說道：“沒關系，我掉下來的時候護著你的臉的，還是一樣的漂亮。”
說著手上動了動摸上了殺阡陌的額頭。
魔君死死的盯住了女人的眼睛，一把擒住了她的手，他刮檫的聲音悲戚若哭：“你的眼睛是怎麽回事？你現在是看不到我了嗎？”他一把扯下暖都，看著面前綠色的眼睛緩慢卻不容拒絕的一點點變成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吞噬了春天的冬日，一瞬間讓殺阡陌冷到了骨子裏面。
“你這是什麽了？暖暖，啊？”他抖著聲音問道，他可愛的綠眼睛姑娘怎麽能夠什麽也看不到呢？
“沒有什麽事，”暖都笑著回道，“我又不是永遠看不到你了，現在只是看不清楚而已，”她伸出手指著殺阡陌的鼻子，“這是鼻子，這是眼睛，這是你的眉毛，我都看得見的。”
殺阡陌扶住暖都的後頸將人拉向了自己，他輕輕的在暖都的眼睛上親了親：“這是為了救我嗎？”
暖都點點頭，她笑著回答：“自然是為了救未來的夫君。”伸手搽了搽臉上的淚水。
這樣露骨的話，不像是她會說出來的，魔君的動作頓了頓，他看著已經快要全部變成灰色的眼睛，承認的說道：“一定想辦法讓它變回去。”
聽到這話的人只是笑了笑，她伏在殺阡陌的胸前聽了一會兒這人的心跳，然後直起身子說道：“我們離開這裏，這還是長留山下，我帶你回魔界，讓他們治好你，好嗎？”
殺阡陌搖搖頭：“不行。”她的眼睛不好，功力也是一般，自己又是受了重傷，萬一遇到危險該怎麽辦？
“一定要回去。”還在流淚的人卻是堅定的說著，她摸了摸殺阡陌不知道什麽時候纏上布條的腰，說道：“在外面沒辦法治傷。”
說著這人拂了拂他的額頭，魔君看見她一身的衣裳滿是破爛和鮮血哪裏像是她以往的樣子，可是這人臉上的神色卻意外的平靜透著股執拗的堅持，仿若一點事也沒有發生。
可是這哪裏是一點事都沒有？他捏住這個人的小指頭，沈默的拒絕暖都的提議。
“我們回去吧，要是他們追來了該怎麽辦？”
殺阡陌搖搖頭，然後他像是想到什麽，搖了搖暖都的手。
暖都動了動攏在袖子裏面的左手：“你不是最怕我受傷的嗎？我們趕快回去，這樣我也就安全了。”
她一直的勸著人回魔界，但是魔君卻從不答應。
殺阡陌露出一個慘淡的微笑，他對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說道：“你第一次見我時也是這般模樣，像我這樣漂亮的人六界還有麽？我就知道，暖暖，你向來就是一個大騙子。”
“我以後不騙你了，我們回魔界好嗎？”暖都哭著說道，她今天出門是被殺阡陌抱著出來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傷藥，她摸著殺阡陌的腰，哪裏流的血量若是一個凡人怕早就死了。
躺在他懷裏的魔君搖搖頭，他目光游離到暖都的臉上，那雙眼睛已經完全變成了灰色，倒映不出任何的東西，就像是冰封了的湖水。
“我知道，你已經看不到我了。”他喑啞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血紅的眼睛裏面似乎能看見水光。
魔君殺阡陌連自己的性命也是要心愛的人付出代價來救的，這個認知像是一把尖刀直插進他的心裏，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怎麽不用左手摸我？暖暖，是不是它斷了，我聽到了。”他望著暖都沈默的臉龐繼續說道。
“你怎麽能夠回魔界呢？我動不了，你也看不見了，連手也折了。”
暖都沖人笑了笑：“既然能就得了你，自然也能回去的，你爬在我身上，我們飛回去好嗎？”
她低下頭在殺阡陌的嘴角親了親：“我們回去成親，不要再這裏了。”說著不顧魔君的反對將人放在了地上，站起身來從身邊地上撿了幾根樹枝用布料綁在了左手上。
暖都綁好了手，朝殺阡陌走去，她只移動了一小步便蹲下了身子，伸出手來摸索在摸到了魔君的身子後笑著說道：“現在天黑了，我有點看不清，等天亮了就好。”
魔君沈默的看向白色的天光，這次他沒有阻止暖都的動作，也沒有開口說話。他知道即使再拒絕下去，她還是會帶自己回去，知道自己曉得她的情況，她不敢多說只好執意要帶人回魔界。
纖細矮小的身子將殺阡陌背了起來，魔君幾乎不敢相信她也有這樣力氣大的時候，暖都背著人嘴裏念出一段艱澀的咒語，低低緩緩的聲音一如唱歌，等著念完以後整個人的身子卻是一晃差點栽倒下去，然又硬生生挺住了。
“等一會兒，我魔力不夠多，大概要等上會兒。”她笑著的聲音傳來。
殺阡陌親了親她的耳垂：“沒關系，我們暖暖已經很了不起了。”他不敢問這個人怎麽敢從摩嚴的手裏救下自己的，要知道以暖都的功力，摩嚴只用一個小指也能將她碾死。
他的頭搭在暖都的肩膀上，望著她睜大的眼睛，魔君心裏已經有些猜到，暖都的眼睛廢掉了便是因為救下了自己。
這個姑娘怎麽可以這麽大膽呢？她這麽就跑到長留這裏來了？
“不是讓藍雨瀾風去接你的嗎？”殺阡陌問道。
暖都聽了這話，微微側頭，她秀麗的側臉落進魔君的眼裏：“我也不太清楚，看到你說要去救人，心裏就一慌，等了一會兒就發現可以動了。”
這實際上就連我自己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時候殺阡陌將我放在樹上，尚且還能夠感覺得到身體冷而僵的感覺。
我努力的轉動眼睛，想看他離開的身影，可是眼前卻是一亂，一如以往看見那些片段一樣的感覺湧了上來，無數個雪花在眼前飛過。
那裏面出現的情形卻不同以往所看見的一切，這更像是改變之後發生的事情，我看見殺阡陌同春秋不敗莫名的在長留山的玉階之下打了起來，他手裏拿著的緋夜劍揮向了自己的屬下。
可就在這個時候，玉階之上下來了一個人，正是摩嚴。他將渾身是血的白子畫抱回去治傷，卻終究是不放心外面的情形，這位長留上仙始終都相信殺阡陌說得話只是謊言，遲早妖魔會在他的帶領下來攻打長留。
而這個時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長留之上已經亂成了一片，白子畫也受了傷，而且之前殺阡陌說出無意妖神之力的話，若是魔君再這個時候反水攻打長留，何人能夠攔得住這位魔界之主？
他這麽想著急急忙忙又出了貪婪殿，來到了屏罩之外。看見了後背空防的魔君，這個時候這位長留上仙臉上露出一讓我膽寒的神色，冷冽而卑鄙，嘴角揚起的弧度說不出來的邪惡。
他手上作出一個法訣收斂了自己全部的氣息，他另一只手在虛握之間出現了一團白霧，他一步步走下了玉階，可是殺阡陌和春秋不敗誰也沒有註意到這個人。
直到他對著魔君的後背擊出了一掌，安安靜靜的連風也沒有吹起，連一絲一毫的動靜也是沒有的。
可是在我眼裏，那個絕美的身影卻是生生一頓，揮出的劍鋒也是落了下來，完全的消失了，他動了動差點跪了下去，卻還是劍尖觸地站直了身子。
春秋不敗被打了出去，摩嚴笑著看著面前已經受了重傷的殺阡陌，那只傷了人的手再次喚出了長劍，這個人帶著一股殺之而後快的瘋狂笑意使出了招數。
“殿下！”一切的畫面都破碎開來，他被萬箭穿心，美麗的肌膚被紮成了肉泥，血骨粉碎，死得毫無尊嚴。我扣著自己得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見得一切，這都是假的吧，但是幽幽的綠光映在了我的手上，這正是每一個青眼看見的時候才會有的。
我掙紮著從樹上起身，渾渾噩噩的身體尚且在強制我留在原地。可是這一切都遠遠比不上心裏此時的恐懼，我看向遠處站在空中的人，他不是這個世界重要的人物之一嗎？為什麽會死呢？
原來一切事會改變到這種地步的，我垂下散發著綠光的眼睛，淚如雨下。
“我好像看見你受傷了，當然要來救你了。”
我既然看見了便是死也要來救你，何況只是看不見呢？
眼前的一切宛如連星光也沒有的夜黑，我扶住身後人沈重卻鮮活的身子，他輕輕的呼吸打在我的耳廓上，濕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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